「偽紀錄片」不是問題,反而這樣的侷限與形式,玩出了一種後設的趣味。除了車上的行車紀錄器充作攝影鏡頭,還有販賣光碟DVD的小販錄下車禍男子的影像、導演姪女手上那台小相機。當他反被姪女攝入相機時,影像主體已經易手,但是接下來姪女與拾荒小男孩的一段過場,又再次成為行車紀錄器的攝影素材。所有影像的主體,就在這不斷變換之中翻轉再翻轉。
因為知道這是一部「偽紀錄片」,所以觀眾幾乎可以將每個演員都看成同一個人(導演),片中的每個議題與影像拆解都是自己跟自己的辯證,不論誰說的,都是他說的;不論誰拍的,都是他拍的(如此碎碎念,難怪他喜歡伍迪艾倫)。無限個自己(與自己拍攝的影像)彷彿鏡中鏡,又彷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大量隱喻、對照、辯證,窺視與被窺視,一再被重組、推翻,是這部片中讓人看得最過癮的地方。
那麼為什麼失落?因為我發現看這部片時,腦袋動得很快,心裡的感覺卻空空的。以計程車司機與偽紀錄片作為兩個主軸視角,私以為無非是想帶出一種平民日常的眾生相(當然也可以當成是我錯誤的期待)。但是眾生之中那素樸的情感很匱乏、風土人情很匱乏,卻充斥許多形而上的理念訴求,讓人感覺好像一齣樣板戲——而且這齣樣板戲的政治正確還是西方歐美式的正確(感覺把所有的人都換成白人也不會有任何違和,但這部片還會這麼有趣嗎)。
政治正確沒有不對,只是電影之於我,好像應該有更多政治正確以外的東西。我想,我希望看到的,是一本小說、一篇散文、或一首詩,但導演給我看了一篇邏輯非常精美的論說文。
P.S. 總覺得柏林金熊之於《計程人生》,好像香港金像之於《十年》啊。